介于醒与寐的状态时,耳边总响起一阵清晰而悠久的扫地声。能想象落叶被扫帚驱逐,满院飞舞的场面。 一旦记忆交织着这样的画面,我一定不会起来,继而假寐,将这作为梦的续集。 可怖的叽叽喳喳的鸟叫声,大多是些野麻雀,一大早就来打搅我的美梦,而醒来后却对它们充满感激,正是它们,将崭新的一天带到我的身边。 而那个扫地的人,总是妈妈,或者是外婆。她们早早起来忙上忙下,而有所不同的是,妈妈总是恶狠狠地咒骂我睡懒觉,而外婆则对我的起来十分高兴,正如一个新生命的诞生。 游子悲故乡,月是故乡明。每次在火车站,或是汽车站,我总不免环顾四周,瞅一瞅有么有故乡的人,在异地听到乡音总是分外亲切。有时碰到一个熟悉的背影,便黯然销魂,犹豫着不敢去试探虚实,辨认真假。“岭外音书段,经冬复历春。近乡情更怯,不敢问来人。”隔着浩邈的时空,料不到古人语现代人的情思竟如此相近。 童年时候,总是依偎在长辈们的怀里,感觉像是拥有了全世界;我眼里的世界变得简单,单纯,温馨。孤灯一盏影幢幢,外边是秋天凄冷的寒雨,淅淅沥沥。昏暗的灯光下一位母亲耐心地织着丈夫远行的衣裳,孩子靠着母亲静静睡去。大了点,开始有了些侠客情怀,总想着仗剑走四方,不愿窝囊在家。知道四处碰壁,才感到自己是失根的兰花,漂泊的浮萍,飞舞的秋蓬,被风吹散的蒲公英。只有在那个时候,人们才愈发着迷于乡土的温热,一如伟大的钢琴家带着祖国的一抔黄土离开,一伴终身。而人到老年,无论是多远的羁旅,总想念着故乡的明月。我或许不懂两鬓先斑的苦痛,也不懂湿漓漓的灵魂四处飘荡的凄楚,但我清楚中国人安土重迁的传统。鸟恋旧林,鱼思故渊,胡马依北风,狐死必首丘。树高千丈,落叶归根。 现在,我似乎能理解老兵隔着千山万水,山高水迢,也要将故人的骨灰撒在故土的心愿了。 月明星多的夜晚,总是痴痴地遥望皎洁的玉盘。歆羡李太白的诗“我寄愁心与明月,随风直到夜郎西。”,却不知苏东坡还有“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。” 学校里孤身住宿的夜里,总做着同样的梦。梦里我穿过一扇门,就到了千里之外的外婆家,小姨旧居珠帘碰撞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,久久荡漾不去。 雨似乎还在淋淋漓漓地下着,不知道游子魂牵梦萦的故土,该是怎样的湿漉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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